前一阵,日剧《非正常死亡》大热,再往前数,小说《法医秦明》系列颇受好评。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,主角都是法医。法医,一直是让人觉得神秘的职业。但杜猛,这位嘉定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法医探长却说:“我们的工作其实不神秘,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还原事件的真相。”
这位已经在法医岗位工作10年的资深刑警有着修得十分干净的指甲,看过《非正常死亡》,办公桌案头更放着《幸存者》《法医的眼泪》等一系列与法医有关的书。在他看来,找出真相是法医的职责之一,而作为一名法医,专业、权威是必须的。
他的坚持:不放过一个疑点
“只要是非正常死亡者,我们都要进行情况询问和检查。”杜猛说,虽然有不少死者因为意外等原因去世,但也不排除有人刻意隐瞒、伪装,只有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,才能找出最终的真相。
就在去年,杜猛接报说一位老人死亡,他到现场例行询问情况。当时老人的儿子称是天雨路滑,老人不小心摔了一跤,由于年事已高身体不好,就这样去世了。这个说法虽然有可能,但对老人遗体进行检验后,杜猛却觉得不对劲。老人的肋骨有多处骨折,手腕、脚腕处各有一道不明显的伤痕。
“老人的儿子说骨折是他抢救方法不当所致,可是那些伤痕实在太奇怪了。”杜猛继续检验,又在老人的大腿后侧发现一处污泥痕迹。老人去世时,着装整齐,怎么会在这里沾到脏东西?再综合遗体的其他情况,杜猛认为老人被加害的可能性极大。
根据这些线索,警方对老人的儿子、儿媳进行了针对性的审问,终于揭开了事实真相。原来老人的儿子是继子,他一直打着老人房子的主意。这天,继子想逼迫老人“就范”,没想到年迈的老人根本挨不住他的暴力对待……
杜猛也还记得那起工人“中暑”死亡案件。凭借死者遗体的异常情况,杜猛判断曾有人移动过尸体,并且找出死者真正的死因为遭到电击。面对想要隐瞒真相的工地老板,杜猛不动声色,冒着烈日,不停寻找线索,终于在挖开一堆废弃的建筑垃圾后,找到了埋藏其中的罪魁祸首——一台裸露着铜线的电机。
“最终,工地因为安全生产事故被责令停业整顿,死者的家属也拿到了应有的赔偿金。”对死者和他们的家属都有了交代,这是杜猛在采访中时常提到的一句话。
他的骄傲:看破生死的谜团
能够根据线索抓获凶手,是杜猛觉得很有成就感的事,但有的时候,他遇到的是那些看不见的“凶手”,能给他线索的就不只是尸体本身,还有周边环境。
杜猛记得曾有一对母子报案称,与他们住在同一出租屋内的一对情侣死亡。根据死者状态,杜猛判断是一氧化碳中毒。报案人也称早上起床后感到头晕。可是,哪里来的一氧化碳?杜猛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,液化气、热水器都没有问题。杜猛和同事们百思不得其解。
四顾案发房屋的杜猛不经意间抬头往上看,他突然发现这间房的挑高很高。经过询问才得知,房间是由商住房改建而成。商住房的排气管道和普通住房不同,会不会是排气管道出了问题?抓住这个疑点,杜猛马上联系相关人员,将房间的吊顶全部拆除。果然,有一段排气管道脱落,洗澡产生的废气都排到室内。
“前一段时间,一对姐弟突然中毒死亡,我们排除了各种可能,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‘真凶’——某种化学气体,总算是给孩子的家人一个交代,也避免了无辜者受牵连。”提到家人和孩子,杜猛的口气有些柔软。
工作中,杜猛不可避免地要与死者家属打交道,亲人逝去是一件痛苦的事,如何安慰家属情绪的同时还要征得他们同意检验尸体,这种情与理的矛盾一度让杜猛很迷茫。为了更好地与家属沟通,杜猛自学了心理学知识,爱钻研的他2011年就获得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资质。
“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,这样才可以让别人信服,也能帮到更多人。”杜猛说。
他的无奈:爸爸,你离我远点
杜猛有一对可爱的儿女,他深爱着自己的工作,也深爱着自己的家庭,但有时候,事业和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既欢喜又无奈。
“做我们这份工作,临时加班之类就不谈了,主要是有时环境恶劣,容易有异味,尤其是夏天,味道特别重,我们自己习惯了,但别人闻着很明显。”杜猛记得有一次,女儿无意间看到了自己办公室电脑上“重口味”的照片,吓得大叫。虽然事后几天似乎平安无事,但就在有一天,杜猛下班回家捧起女儿的脸时,女儿却突然眉头紧皱,尖叫道:“爸爸,你离我远点!”接着跑进了屋子里,还锁上了门。杜猛的心沉了下去。妻子终于把孩子哄好,她告诉杜猛,“孩子闻到你手上有味道,联想到那天看到的照片,吓着了。”
杜猛能理解孩子的恐惧,但是他也很无奈,除了每次看完尸体后洗手的次数从3次增加到了10次,他能做的只是等孩子长大,理解他的工作。
“孩子可以让我离远点,但是我是法医,不能离人民群众远点。”这是杜猛经过一番“挣扎”后得出结论。让他欣慰的是,现在孩子长大了,似乎也在一点点理解他工作的意义,而家人也始终是他最温暖的港湾。
从2008年到2018年,杜猛勘验了上千起非正常死亡案件,拆穿伪造现场,为无辜者讨回公道,接待死者家属……无一错漏,无一投诉。
就在采访接近尾声时,杜猛接到了新的任务,他迅速整理行装,与同事们奔赴现场,就像过去10年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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